78期
神國知行 Kingdom Knowledge & Practice

被嚴重傷害怎麼辦?

傷害似乎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嚴重傷害,往往讓受傷的一方更難面對。如果真的被嚴重傷害,當怎麼辦才好?

要得到切實有效的答案,我們或許可以從成功面對苦境的人,得到啟發。

先提一下「傷害度」。這其實是比較主觀的體驗,也就是說,衡量傷害的深重程度,通常在受害者那裡。儘管如此,對有些傷害是否嚴重還是有共識的。例如,十幾歲的少年被自己的幾個哥哥聯合下手,以謀殺的心態先推到深坑裡,然後被賣到異國他鄉為奴隸,愛他的父親受欺騙,以為他被野獸吃掉了。

多半你會同意,這樣的事件對於這位少年而言,是嚴重傷害:

  1. 被本應愛護他的兄長們共謀往死裡整,親人的刀往往比陌生人的刀更鋒利有毒;
  2. 被剝奪一切,包括人身自由;
  3. 未成年就被賣到舉目無親的地方當奴隸,人生前途還沒有真正開始,似乎就已經被強行終止。

這正是發生在17歲的少年約瑟身上的事(參考創世記37-50章)。由於這樣的變故,約瑟當時立刻面對的是生死壓力(被哥哥們處死),繼而是生存壓力(如何以奴隸身分在異國活下去)。

不難想像約瑟可能有的情緒波瀾。

情緒與壓力

當我們出現情緒波瀾的時候,往往是因為有了較大的壓力和困難—環境上的、關係上的、身體上的等等。有的壓力極大,事關生死存亡;有的相對小一些,關乎事情的結果。

一般而言,壓力可按其性質分成兩種:急性壓力和慢性壓力。這兩類壓力在生理層面、情緒與思維層面(心),以及靈性層面,也會有不同的表現。畢竟神造人身、心、靈一體,一動而牽引全體,一方的改變,也會在其他方面有所呈現。好處是,三方面也可彼此促進與協助。

約瑟可以說是集「急性壓力和慢性壓力」於一身。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應對方式可以給我們不小的啟發。

那甚麼是急性壓力和慢性壓力?

急性壓力通常是突發事件所帶來的壓力,例如突然遇到交通堵塞、身體意外受傷,或者跟人發生強烈衝突。

急性壓力通常引發身體「戰、逃、僵住」的「三F」反應(Fight,Flight,Freeze)。這時人的交感神經系統被激活,會釋放「壓力激素」,如腎上腺素和皮質醇,目的是使身體短時間內進入應對危機的狀態。

這種上帝賦予的第一本能反應,可以幫助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集中注意力,迅速採取行動。雖然壓力荷爾蒙會讓身體出現應急狀態,讓其他身體非緊急功能(如消化功能)暫緩執行,但因時間短,對健康影響不大,反而能幫助我們度過難關。

而慢性壓力是壓力的「慢性積累」,由臨時變短期,由短期變長期。例如長期持續的工作壓力和生計、經濟壓力,感情矛盾沒有止境,環境壓力的解除遙遙無期等等。

這些壓力源的「長存」讓人難以放鬆,儘管程度可能沒有急性壓力激烈,但「壓力激素」會持續分泌,皮質醇等激素會長期處於較高水平。因此對健康的副作用就大了,影響人的免疫力、腸胃健康、情緒健康,甚至導致心血管疾病等。

慢性壓力可分為兩類:

  1. 對一次性急性事件無法放下,在心理上成為慢性壓力事件,例如童年一次遭受嚴重傷害,以後一生難以走出那件事的陰影。
  2. 實際壓力源持續存在,需要不斷應對,例如長年的高壓工作環境。

研究表明,慢性壓力時間越長,產生的負面影響會越大。換言之,壓力對人的負面作用隨時間而遞增。

˙壓力持續一天:一般來說,身體能應付得了。如果能休息好、心理韌性夠強,壓力過後,身體很快就能恢復。如果壓力大到影響睡眠,第二天可能會感覺注意力下降,心情也不太好。
˙壓力持續一週:這時開始在生理層面浮現比較明顯的現象。免疫力會下降,容易感冒,還可能臉上長痘痘。由於皮質醇水平持續升高,還可能干擾睡眠,導致記憶力下降,情緒進一步變差,或者身心疲勞。
˙壓力持續一月:這時候身心症狀會變得更明顯。可能會感到無端地煩躁、緊張、食慾改變、焦慮,甚至可能感到精疲力竭(burn out),或變得憤世嫉俗,或冷淡冷漠。有些人會出現不正常脫髮、腹瀉或便祕。
˙壓力持續六個月或更長:如果壓力拖到半年還沒解決,身心健康受到的影響會非常明顯,可能會出現嚴重倦怠感、悲觀、情緒麻木、不想與人來往、做事提不起勁。有些人可能出現關節炎、高血壓、心律不整,心臟病和中風的風險也提高。這時,有人可能會選擇不健康的方式來對抗壓力,譬如酗酒、暴飲暴食、吸毒等,為自己帶來更多問題。

壓力下的約瑟

文章一開始提到的約瑟,承擔的壓力是急性與慢性的結合。除了遭兄長出賣的急性高壓事件,約瑟到了埃及,繼續經歷一些急性高壓事件:
˙他不僅能幹,而且「秀雅俊美」,主人的妻子想得到他。被拒絕後惱羞成怒,反誣他褻瀆她,於是約瑟被打入監獄。
˙在監獄中他幫助了入監的大臣,大臣得勢後卻將他遺忘。他再度體驗人間寒涼。

同時他也面對慢性壓力挑戰:
˙多年為奴,缺乏自由和親朋構成的支持系統。
˙多年蒙冤入獄,不知何時得平反,不知未來會如何。

這些壓力強度,換位思考的話,你我可能覺得實在太不容易了。可是約瑟顯然沒有在壓力下萎縮,而是在13年後,直接從階下囚的埃及奴隸升到進出王宮的埃及宰相。

他是怎麼做的呢?

人有身、心、靈的層面,面對高壓,這三個層面都會有所反應,並相互影響。而影響可以有兩個方向,一是正面的,讓人往積極應對的方向走;一是負面的,讓人往消極低沉的方向走。讓人感到安慰的是,你我可以自己選擇和決定往哪個方向。(見下頁) 例如,本刊73、74期裡談到大衛的情緒管理,包括一次急性高壓事件(參考撒母耳記上 30章):大衛及其士兵的營地被擄,妻兒和財產全被敵方奪取。面對這樣的情況,跟隨大衛的人悲憤之餘,想殺大衛發洩情緒。下表是用「慢鏡頭」來看他們的反應。

結果,大衛因為靈性層面的堅定,帶來心得「堅固」,能夠發揮領導力,帶領跟隨者把失去的奪回來。這可說是絕境翻身,使得此次高壓事件沒有演變成慢性壓力或者惡性事件,身心都得緩解,可以應對下一次高壓。同時還成功建立威信,並加強了對神的信心。

無獨有偶,約瑟應對急性事件和慢性壓力的模式跟大衛非常像,都是讓靈性主宰心理,心理影響行動以及生理激素分泌。雖然面對急性壓力和慢性壓力,可以及時停損,並因為依靠神而在絕境翻身。

那麼約瑟具體如何做呢?

第一、依靠神,與神關係好,具有靈性的制高點來管理自己的情緒和行為。

約瑟進入埃及,從奴隸到宰相,究其原因,無疑是神在讓萬事相互效力,叫愛祂的人得益處,而且行在祂的恩典中,賦能給約瑟來完成祂更大的計畫。聖經多次提到約瑟自年少開始,神與他同在,顯然神的眼目一直看顧他。不過作為神使用的人,約瑟自己也需要有些品質讓他為神所用,不辜負神的揀選才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對神的信心、對神的依靠,與神親近的關係。由於靈性的成熟度,他能夠從制高點入手來管理好自己的身心,讓他具有下面第二、第三點所談「停損」的智慧,並「臨絕境以造樓台」。

第二、懂得迅速接納現實,管理自己的注意力,聚焦在當做的事上。

當哥哥們將他賣作奴隸,約瑟並沒有長時間陷入「為甚麼」的天問和悲憤中,而是能迅速面對新情景,適應新情景,即做好放在他手中的分內之事。這種應對讓他展示出可靠的人品以及可讚的技能,很快贏得埃及高官主人波提乏信任,成為管家。

試想,他做的若是相反的事—停留在悲憤中,抗拒現實,怨天尤人—那麼與埃及主人的關係、所展現出來的自己,都會不同。這對實現他的人生命定又會有怎樣的影響?

說到這裡,有必要對「接納現實」一詞做些澄清。許多人認為「接納現實」是「認命」,是軟弱;其實不然。例如對於天下大雨造成損失這件事,接納現實就是接納「天下大雨造成了損失」這個事實,然後想著如何面對這個事實,如何在現有情況下讓損失停止,甚至如何減少損失。

不接納現實,往往體現在與現實「爭論」上,不甘心,出現許多情緒反應。例如:
˙仰天長嘯,問:「老天啊,為甚麼祢要現在下大雨?」
˙掉在「如果當初……」的陷阱而難以採取行動,自怨或怨人:「我要不來就好了,就不會遇到雨了。」「要不是他……我怎麼會來這裡受罪?」

這些反應模式往往無法充分調用潛在智慧來停損或扭轉局面,結果很可能是需要付出更多的情緒代價或實際代價,以至於造成第二層面的損失。

約瑟接納現實,進而以最佳心態應對現實,從而沒有讓發生在他身上的災難進一步再惡化。

當然他之所以能保持「內核」穩定,聚焦在眼前當做的事上,是因為他心中有神,相信神的權能。靈性層面發生的事,在他人生的至暗時刻眷顧他的心,給他恩典、力量和智慧,來應對異國他鄉的困境。

第三、限制一次性高壓事件對自己的心理衝擊,以不積攢負面情緒的方式照顧自己。 許多人碰到急性壓力時,能因為應急反應而處理好急性事件。可惜的是,事件過去後應急反應並沒有過去,對不公或傷害念念不忘。雖說這是很自然的事,但很自然的事不等於是很智慧的事。

念念不忘,往往把一次遭遇在心理上強化為無數次遭遇—遭遇了一次又一次。因此不斷打擊自己,不斷積累負面情緒。這就是將急性壓力變成慢性壓力,許多受害者因此付出更多、更大的代價。

高壓事件本身的確難忘,也無需忘,不過一定要智慧管理自己對事件的解讀,不能讓過去的高壓事件變成永遠的鉤子,鉤住你的心神,讓你難以脫困往前。而是要脫鉤,從更高的層面來解鉤。如果具有靈性的高度,脫鉤就變得相對容易。約瑟正是這麼做。

對於兄長的惡意和自己的困苦,他通過聚焦在神的主權來脫鉤。這明顯地體現他給自己的孩子取名這件事上:長子起名叫瑪拿西(是使之忘了的意思,因為他說:神使我忘了一切困苦和我父的全家);次子起名叫以法蓮(使之昌盛的意思,因為他說:神使我在受苦的地方昌盛)。

異國他鄉的孤獨長夜中,他讓自己的靈魂棲息在高處,因此他的心有清晰的嚮導。負面情緒不會積累為氾濫的江河,淹沒他的生活;他的身體也因此沒有出現慢性壓力下的人常常具有的不適與疾病。

這種應對模式也體現在遭女家主誣陷入監的事上。如此不公,而且因為做對的事反被懲罰,但他沒有因此埋怨主人,或怨神尤人。約瑟再次接納現實,然後繼續在監獄中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後來更是看到他進埃及的意義,從而超越被賣為奴的經歷—兄長想害他,神卻用這件事建造他,以及成就神自己對以色列人的計畫。

換句話說,約瑟停損做得好:在非常不利的情況下,照顧了自己身心靈的健康。不僅沒有讓急性壓力導致慢性負面情緒,還更進一步讓逆境成為他的大學,學成了軟技能和管理技能,為下一步被神啟用參與治國,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礎。

照顧好自己,尤其在高壓中照顧自己身心靈的健康,是人自己要負起的責任。尤其是肩上有很多擔子的人,照顧好自己更是必須。因為一個健康的你,才能更好地承擔責任,照顧他人,走向基督所應許的「豐盛」人生。

總結:約瑟在逆境中的情緒管理

約瑟在逆境中的情緒管理體現出很大的智慧,包括:

  1. 將心靈棲息在高處。信靠神終極的權能,高屋建瓴,看到事情後面的深層意義,用神的國度眼光超越當下的苦難,體會「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                     
  2. 快速接納既定現實,聚焦當下當做之事。面對已成現實,選擇接受,減少不必要的糾結與內耗,然後將眼光轉向神給自己的命定。不沉溺在犧牲品心態中,專注於當下可掌控之事,管理好自己的思想和情緒,採取一切可能的行動,以現在為新的起點去開創未來。
  3. 及時停損,甚至臨絕境以造樓台。不將急性傷害轉變為長期傷害;面對長期壓力,以不積攢負面情緒的方式照顧自己身心靈的健康,甚至扭轉局面,生命飛躍。

人生中傷害在所難免,祈願你我心靈棲息於高處,乘風飛行。

如果你或你關心的人處在困難中,盼你發揮出神已放在心中的智慧,不僅能停損,而且能破局。

李文屏, 美成國際教練學院(https://coachingforbetterinternational.com)創辦人及首席指導,國際教練聯合會(ICF)認證專業級教練(PCC),及ICF教練教育與發展團會員。除了培訓生命教練,也已一對一有效幫助人提升自我領導力三千多人次,個人教練網站:https://betterlivingcoac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