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退稿
退稿也让我更深刻省思自己是为什么而写。决定要在写作上认真,不是为了完成年少的梦想,弥补缺憾;不是打算跻身文坛,附庸风雅一番。而是⋯⋯
从电邮中得知,所投的稿被拒绝了,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被退稿,好像第一次失恋。「编辑群说不合适⋯⋯。」我哀怨地瞅着电脑萤幕,心口多了一道伤痕。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文章?什么叫作「不合适」?分明就是说我写得不够好!我可是真心真意地遣辞用字,将思绪深藏在字里行间。难道他们不能明白,不能体会吗?我可以再修改,只是不要这么一厢情愿地拒绝我,好吗?
在不识愁滋味的年岁里,心是娇嫩脆弱的,任何的伤痕都痛得深、好得慢。第一次失恋之后,大约有两年的时间都很沮丧。不是谈了什么生死相许的恋情,只是不能接受「被拒绝」,因此整个自我价值崩溃。
等待了两年,对方的心却是异常坚定。 「不合适」是真正的理由呢?还是借口?当时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不够聪明、不够⋯⋯,或许只要我改变,还能有所挽回。但是,要改什么呢?我就是我,削足适履,就不是我了。
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虽不能马上挥去被退稿的怅然,也不至于再落入沮丧。毕竟失恋之后,仍找到了好归宿;神为我创造的配偶,是一位懂得欣赏我、珍惜我的良人。心中反而庆幸当初没有勉强凑合,不然就错失了更「合适」的伴侣。
或许,我应该再试试别的杂志,为我的文章寻找归宿。
第一次被退稿,好像自己的孩子被怀疑「有问题」。「文章虽有创意,但深度不够。」这是编辑群的评语。我看着自己的文稿,怎么看怎么好。这些编辑怎么这么不懂得欣赏!难道非得长篇大论才有深度?难道他们没有读出「尽在不言中」的韵味?来自投稿杂志冷冰冰的电邮,怎么能回报我以诚以爱来捏塑,以汗以泪来雕琢的文章?
看着坐在书房地上的孩子,专注地翻阅礼拜天报纸的漫画,好像真看得懂似的,小小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抚平折痕。三岁的她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生活重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虽不是什么天才,美人胚子,但总有不少朋友(甚至是陌生人)都夸她聪明、可爱、懂礼貌。
她也曾被看成是不正常。六个月大做例行检查时,对孩子还不会翻身,也没有两手交换拿东西,医生流露出「关怀的眼神」。当时还说如果两个月内没进步,可能需要物理治疗。我辩称孩子是早产儿,很多成长指标都不适用于她。心中的疑惑顿时酿成忧虑⋯⋯
满八个月前三天,孩子翻了身,两手交换拿东西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伎俩,之后她没有学爬就会站、会走,十八个月开始说两个音节的词,十九个月会说简单的句子。不正常吗?她只是按着自己的时间表来成长罢了。生命既是神的创造,是祂所赐的产业,作为母亲的我只能尽力培育、管教这个不断成长的孩子,好让她成为爱神、敬畏神的人。
或许,我应该再多读、多写、多想,让自己的观察更敏锐,思路更深刻,表达更生动,让写作的苗往深处扎根。
第一次被退稿,好像摘下玫瑰色的眼镜,给我一个冷酷的提醒,让自己能再次重新评估笔力,审察写作动机。过去朋友对我写作能力的称赞,曾经投稿被接纳的自豪,几乎让我以为「写手」、「作家」的头衔是这么轻易取得的。
但是认真地读了杂志和网上的文章,才觉悟自己远比不上他们的老练,因此对这些作者们有了新的崇敬。他们是在笔耕多久之后才有这样的功力?他们是体验多少人生之后才有这样的卓见?当然,对杂志主编也有更多的体谅。他们如何能在鼓励新秀潜力下,包容作品的生涩;如何在肯定老手成熟时,维持整体的新意?
或许,在每篇文章写好之后,我该戴上放大镜,好好地「鸡蛋里挑骨头」,不再自怜自哀。
第一次被退稿,就像是个「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的新嫁娘,以战兢的心情接受预期中的批评。婚前娘家的娇宠,婚宴时众人的瞩目,现在都要收藏在衣柜里。要开始从做中学习,从错误中成长,从被拒绝中赢取重视。毕竟服侍的对象,是自己挚爱夫婿的至亲,可不能因为一次的批评就放弃了未来的努力。一世姻缘,一生姻亲,既然承诺要爱我的丈夫,我也要爱他所爱的家人。
退稿也让我更深刻省思自己是为什么而写。决定要在写作上认真,不是为了完成年少的梦想,弥补缺憾;也不是打算跻身文坛,附庸风雅一番。是因为从神那里得到了爱和恩典,想借着文字与更多的人分享,让更多的人能认识神,也得到神的爱和恩典。文字只是「羹汤」,用来表达我的爱和关切。编辑群可以不喜欢我这篇文章,但是我不能因此停笔,因为爱神、爱人的心催促我继续努力。
第一次被退稿,是奔跑文字马拉松的第一个里程碑。一位前辈曾以「十年磨一剑」来形容自己在文字路上的经历。我才不过参加了第一次的写作营,才不过写了三个月,前面的路还长呢!
圣经上说:「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腓立比书4:13)神已经为我预备了路旁的水站、沿途加油的人,和前辈们的脚踪。更重要的是,祂会陪我一起跑,也要在终点为我预备了奖赏,就是那公义的冠冕。让我眼光放远,向着标竿,继续写吧!
作者小档案
彩云,现住南佛州,热爱阅读和古典音乐。退稿经验丰富,但「屡败屡战」,愿继续以写作事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