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到哪里?
一位美国亚裔基督徒青年的另类思索
译╱林雨
▲阅读圣经、历史、小说,帮助作者发展出与众不同的直觉。 (示意图)
阅读塑造眼光
活在这么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有超量的危机使我们担忧。即便通国同心合意,都还会举步维艰,遗憾的是,我们连这一点都谈不上。你或许会问为什么?身为美国亚裔基督徒青年,我想陈明所观察到的现象,和眼下的趋势。
我认为自己与许多年轻人看法不同,甚至是那些和我有相同背景的人。根据我琢磨出的原因,跟从小到高中时期所读的书有很大关系。我主要读的,按重要程度依序为:圣经;历史书籍;小说。
我从圣经学到信仰的重要,以及有信仰或没信仰的人可以做出什么事来。我阅读历史的流派和文献相当广泛,因此几乎不可能被圈在带有某种偏见的史学家们所刻凿出的单一论点中。至于小说,无论玄幻或科幻,都能让我的想像力解锁。在读遍小说和真实生活的各种情境,即便还会受震撼,却没有任何现实事件再能令我惊讶。我了解事情背后的诸多动机:人们会以为他们有好的目标,却造成伤害;变态者的毁灭行动只为了从中得到乐趣;总是在奋战的英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牺牲原则的人;单刀直入讲真相的人,并不是在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狡黠的操弄者,也并非那么容易被揪出来⋯⋯。
融汇了从人际关系和多年阅读的所学所闻,帮助我发展出与众不同的直觉,不会盲从文化或所谓「政治正确」所鼓吹的哲理和观点。当然,读书本不能取代见世面,我还有太多要学习、要经历的。然而从阅读中所学到的,的确可以预备我面对这个世界所呈现的方方面面。
▲美国开国元勋的革新功劳,立国之初创建共和宪法的独特贡献,是否皆因种族主义而失色?
不知其所以然
或许有些基督徒父母认为,送孩子进基督教大学,就足以让他们在人生道路上持守信仰。如此做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让他们不知世事,而是确保孩子在能够坚固信心的环境中成长。然而这可能还不够。我就读于基督教大学,美国如瘟疫般蔓延的分歧,在校园中一样如火如荼。这些冲突可不是来自基督信仰本身,而是来自世俗世界。
我在校园中可说人面很广,跟许多来自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处得来。既然2020 年是大选年,我发现越来越多朋友在谈政治。过去只要朋友们人好、合得来,我并不在意他们的政治观点。这一年却迅速发展到不容忽视的地步。一经细究这些人当面或在社群媒体中的言论,所发现的真让我大吃一惊。
大体而言,我向来是个「保守主义者」(Conservative),但我不在意有人是「自由主义者」(Liberal),只要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支持这样的理念。可惜情况却不总是如此。校园里挺多人不仅有极端、前进的看法,还对他们的看法到底意味着什么所知甚少。从他们的言谈中,我意识到前进思想所架构出来的,是以恶意与错误的眼光来看美国。
我所认识的「前进主义者」(Progressive),普遍相信美国最糟糕,也是最显著的立国根本,就是种族主义。开国元勋任何所应得的正面革新功劳,都因奴隶制度失色;就算共和宪法在立国之初的世界是如此独特,就算国家维持自由,且帮助他国持守自由,美利坚合众国不仅不能对种族主义的黑暗历史避不面对,而且还必须不断弥补。
一些朋友并不认为资本主义是优良的经济制度,相信这只是为了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我现在可是明白了,因为他们这么看世界,所以才会支持某些政策。若有人视自己的国家为如此邪恶的机制,当然会想激进地重整运作方式。他们要求对高收入者课征更高的税,强制性地为低收入者提高最低工资。整体来说,他们要政府决定谁可以得到收益,却不管这收益是谁所打拼赚取的。
我前进派的朋友宣称,实施这些政策就可解决经济上的不平等。他们认为,修正全国经济两极化和不公平的最好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政府和要求以这样方式管理的人,来决定如何调配资源。其实,据我所知,各州经济情况并不都一样。商业模式不同,劳动力的分布和生活费用亦不尽相同。我虽不是经济学者,但光凭常识,也能看出经济学有多复杂。这些看来理想的修整方案,并没有考虑连锁效应;抱着「一种尺寸的鞋子适合所有脚」的心态,以为一种方式就能适用于所有的地域。
有意思的是,美国人,尤其是想要政府实行前进政策的人,对「政府」并不存有自开国先贤一脉相承的戒慎。他们似乎对各州或联邦扩张权力界限觉得无所谓。就以新冠病毒引发的封锁为例:我不反对为了维护公共健康而采取防御措施,然而对那些违反规定的人所施予的处罚,却认为过度严厉。在某些州,无论是暴力或非暴力罪犯,都因在疫情间继续受监禁为「不人道」而得释放。反倒是店家、私家,或神的家,因有过多人聚集而被捕、起诉、罚款,而媒体却把这些人丑化为恶毒的疫病传播者。人们受到强制性的阻拦,无法探望濒死的亲人,也无法参加丧礼。却有数百、成千、上万人,参加特定人物的丧礼或示威,却得到默许且广为报导,只因官家认为他们「政治正确」,可以特例处理。
就算前进主义者声称恨恶美国历史,与其所代表的意义,矛盾的是,他们仍旧依循大多数美国人世代袭承的直觉,就是「既然美国以往一直反对独裁政权,那对我们自己的政府就没什么好怕的」。这或许是为什么他们会想要政府来支配越来越多人民如何生活起居。我觉得这种对政府的看法是不智的。因为无论提倡者的原意是如何利他,一旦容许政府拥有更多掌控权,很有可能使许多人民丧失委托民意代表监督政府的权利,而迎来独裁和寡头政权。
▲社会潮流将带我们前进到哪里?身为基督的跟随者,是否愿寻求真理的引导?
谁有赦免的权柄
种族问题,是我和前进主义朋友们意见相歧的重点。我在亚裔家庭中成长,也和其他亚裔家庭往来,我们并没有受教导要过于在意自己的种族认同。反之,我们得到的教导是勤奋努力、追求上进。再加上基督徒家庭教养,意味着更少聚焦自己所属族裔,更多注目耶稣和神所赐的才干,正如约翰福音1章12节所说:「凡接待祂的,就是信祂名的人,祂就赐他们权柄作神的儿女。」只是许多人并不如此看待族裔议题。
目前前进主义者普遍认为21世纪是种族大清算的时代;无论个人是否真的曾这么做过,或是跟这样做的人有任何关联, 白人为种族歧视「悔改」,并为祖先的恶行负起责任的时候到了。 2020年因为数起白人警察与黑人间的致命冲突,引燃大规模反种族歧视的暴动和抗争,更凸显了这样的情绪。
这些事件当然惨痛、不幸,但因此而被高举着来证明美国及美国人,至今仍是无可救药的种族主义者,真的合情合理吗?这样的假设与控诉,引出呼吁取消警察经费和完全废除警力的运动。如今,我的大学校园里有非常多的学生,和全美各地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拥抱着「种族前进主义」(racial progressiveness),坚信白人需要为过去白人种族主义者的错误悔改,只因为他们拥有同一肤色。
我绝对反对种族主义,但不认为应该这么做。从非宗教的历史角度来分析,这样的措施,和历史上为离间特定族群而抽象地把他们界定为威胁,其实是异曲同工。而从基督徒的角度来看,更让我不安。许多接受这种理论的基督徒,现在还把属灵原则给用上了。他们相信白人背负种族歧视的原罪,且需要寻求少数民族的宽恕,或者投注生命来支持黑人社群所有的要求。他们引用「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约翰一书1:9)这听起来好像是鼓励属灵回转,却误把赦免的权柄交给同样在神眼里也是罪人的人。那些想要赎罪的人,是不可能从这样的担子下得释放,因为他们所屈从的对象,并没有这样的属灵权柄,既不能赋予重担,亦无法除去重担。
回归圣经看问题
我相信造成美国目前分裂,主要是属灵的因素,其次是经济。我所有的朋友都是好人,否则我一开始也不会和他们来往。一旦他们意识到同理心和愤怒不足以解决问题,我会鼓励他们回归神的话来寻求引导,而非将信仰放在一边,单单冀望从社会与世俗的信念中,另辟解决之径。
新约里能找得到经文根据来支持,只要牵涉到种族议题,某些族裔就不是跟其他所有人类一样需要神的赦免?或反过来说,某些族裔就得特别为先人的罪负咎并求赦免? (参考哥林多前书12:13)依我的理解,保罗和使徒们所宣讲的,并不是因为别人少得报偿,我们就不该得自己劳力的果子。经上说「给予」是蒙福的,却没有教导「强迫别人给予」是义行。 (参考哥林多后书9:6-7)
我要挑战只因个人偏好而指控他人的前进主义基督徒:你是否愿意接受别人以同样的标准和态度来对待? (参考路加福音6:37;马太福音6:15)我还要请他们思考:这样随从所谓「主流」来解决过错与界定公义的方式,是否符合耶稣基督的教导?或者,那只是不信祂的世界所鼓吹的价值观?
我心知肚明,我的观点在不少美国年轻一代基督徒眼中,显得守旧、封闭。然而这篇文章中的字字句句,都是我长时间阅读、思索、整理,以及亲身体验之后,以真诚而热切的心,所抒发的肺腑之言。
我的祷告是:求主容许更多像这样的「另类声音」,被更多美国年轻基督徒听见,并引发他们思考:在随着社会潮流前进之际,何妨驻足片刻,看看到底该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