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sue 24
Kingdom Knowledge & Practice

From Thomas to George

▲喬治的家鄉喀拉拉省境內有四十四條河流縱橫交錯,風貌多彩多姿。

印度的種姓制度,有人說是千年的枷鎖,
也有人說是文化的磐石;除非我們完全被神得著,
否則人不過是人─
這是來自一位基督徒的眼光!

▲喀拉拉省位於印度的西南部,濱臨阿拉伯海。

第一次見到喬治,就覺得似曾相識。酌量一陣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側面看上去,他的輪廓活像是印度小畫像1 裡的男子肖像。當然,如果再裹個帽式頭巾,那就更傳神了!


關於那天邀約在我家的晚餐,喬治特別提醒,他是素食者。在印度,吃素者多屬於高等種姓,而藍領勞動階級,大多吃葷,以便增加體力。由於喬治遲到了四十分鐘,飯菜已涼,他很直接地說:「你可以幫我微波一下嗎?」暗自揣測,此人平常一定很講究飲食,禁不住好奇,問:「你是貴族嗎?」


喬治睜大眼睛,帶著微笑:「不是,我是吠舍。」

神之子的艱難


幾千年來,印度的社會發展一直比較遲緩,主要是受到種姓制度文化傳承的影響。在此種制度下,古代印度人被分為四大種姓: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婆羅門是祭司貴族,掌握神權,在社會中地位最尊貴;剎帝利是軍事貴族(戰士),掌握神權以外的一切權利。基本上,前兩種高等種姓是古印度社會的統治階層,佔有大部分的財富。吠舍是普通勞動者,包括農民、手工業者及商人,必須向國家繳納賦稅;首陀羅則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被高等種姓當作奴隸。這四大種姓,代代世襲,互不通婚,嚴守界線。


此外,還有一種身分比奴隸還低賤,最受到社會大眾鄙視的一群2。印度聖雄甘地稱他們為「神之子」,但傳統的高等種姓卻斥之為「賤民」(The Untouchable),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而他們則自稱為「達利特」,代表受壓迫的人。印度的賤民在政治、經濟、社會上都被嚴重剝奪權利,處於非人地位。如今,印度仍有不少人對賤民存有偏見,逼不得已,他們只好逃往外國謀生。即使是進步的現代,部分地區仍有賤民在街上被勒令禁止穿鞋,不管在任何地方,即使周圍有很多空位,也必須站立。

教育乃脫貧之道

問:喬治,除了種姓制度是個特點之外,印度以歷史悠久與文化豐富為名,你有什麼引以為榮的嗎?


喬治:對於住在城市的印度人來說,前三大種姓的分際已經分不太清楚了。基本上,印度人非常好客熱情;坦白說,當今印度存在著許多問題,其中最大的就是政治腐敗。印度文化自古流傳了許多不好的思想,就像重男輕女3 ,嫁女兒如果不準備一筆豐厚的嫁粧,恐怕會被男方瞧不起。另外一個普遍現象,就是虐待童工4,這種事隨處可見。

問: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達利特」改變現況?


喬治:只有靠教育。老實說,在印度最好的學校都是由天主教的耶穌會辦的。雖然神父的醜聞在美國時有所聞,但就我所知,當地的天主教印度修士,仍然本著無私奉獻的精神,致力維持最高水準的學府素質。

問:你在喀拉拉曾讀過由耶穌會辦的學校,對吧?


喬治:是的。

問:你對這一代的印度年輕人有什麼看法呢?


喬治:印度年輕人就像美國的年輕人一樣,崇尚物質主義,正如世界其他國家一樣。

人不過是人!


必須承認,喬治對「國事」毫不諱言,而他對「國粹」瑜珈也自有一番見解:「瑜珈強調的最高境界就是合一,是指人與神、與自然可以共存共融,換句話說,自然就等於神,人也可以等於神。瑜珈強調愛與和諧,就這一點,我可以接受這是一項修身養性的訓練,是舒壓放鬆的運動,但從基督徒的角度來看,人不能與神同等,所以,我不同意瑜珈可以取代神。」

再問喬治:說說你對華人的看法?


答:對我而言,沒有什麼不同。人不過是人(People are just people)!

好一句「人不過是人」。但印度的種姓制度,有人說是千年的枷鎖,也有人說是文化的磐石;除非我們完全被神得著,否則人不過是人─這是來自一位基督徒的眼光!


喬治的家鄉喀拉拉,是印度的一個省5,位於印度西南部,濱臨阿拉伯海。境內有四十四條河流縱橫交錯,地形有高山、有低谷;風貌多彩多姿,景色佳美,素有「上帝邦國」(God’s Own Country )之稱。該省人文發達,教育普及與平均壽命在印度居首。《國家地理雜誌》特別冠上「世界十大天堂之一」以及「人生必遊五十美地之一」的封號。

▲《國家地理雜誌》特別為喀拉拉冠上「世界十大天堂之一」的封號。(圖片來源:喀拉拉省觀光局官方網站)

見證使徒的佳美腳蹤


喀拉拉對遊客而言,絕對是必到名單中的旅遊勝地。但是,對於現今用生命撰寫使徒行傳的你我而言,喀拉拉,向我們見證了當年使徒的佳美腳蹤!原來聖經裡記載的十二使徒之一,原本多疑的多馬,在主後五十二年蒙主感召,前往印度的喀拉拉省宣教且建立了全印度最早的第一間教會!(喀拉拉省的基督徒比例佔20%,而整個印度,約有80.5%的人口信奉印度教,基督徒只佔2%。)


「十七歲的時候,在一個朋友的家中,聽到一位原本是印度教徒,後來改信基督教的傳道人傳福音。印象中,我從來不曾看過有印度教徒成為基督徒的案例,不知道他在背後要付上多少代價?但從他的身上,看到很大的信心!他跟我說:『我沒有任何的宗教,只是在跟隨基督。』這項宣告真是讓我吃驚、感動與羞愧!」


「十八歲,來到了美國,是就讀麻省理工學院(MIT)的第一年,在學校裡又遇見另一位由印度教改信基督的傳道人在我們當中分享見證。從此以後,我便決定進入查經小組,開始認真追求,學習聖經。現在,每星期三,我都跟山姆(另外一位就讀於MIT的印度基督徒)一起分享聖經,默想神的話語。」終於明白,為什麼喬治要強調吃素,原來喬治不是真正的素食者。這是他頭一次以吃素的方式來紀念耶穌受難,因此決定在復活節前四十天的四旬期(Lent)禁葷。

▲對遊客而言,喀拉拉絕對是名單中的旅遊勝地。但是,對於現今用生命撰寫使徒行傳的你我而言,喀拉拉,向我們見證了當年使徒的佳美腳蹤!

向多馬致敬!


雖然美國號稱是民族的大熔爐,但,可以遇見從印度來的「首陀羅」和「達利特」,機率應該十分稀少。然而,以波士頓而言,卻時常可以在MIT、哈佛等著名學府或是各大教學醫院,看到許多來自印度、站在人口金字塔頂端的人士。果不其然,幾天前,去醫院複診眼睛,就是由一位印度女醫生為我做瞳孔放大眼底的觀察。跟醫生聊天:「最近我在研究印度文化。」她笑著望了我一眼。既然有回應,接下來就開門見山:「請問妳是婆羅門貴族嗎?」 她回答:「是的,我是。」檢查完畢,她跟我說:「感謝上帝,一切正常。」


這一句「感謝上帝」,不由得想起一位叫茉莉的印度姊妹曾這樣說:「大部分的高級種姓貴族不歡迎基督教,因為他們知道基督徒反對奴隸制度。」的確,主耶穌絕對不會輕看「首陀羅」和「達利特」,但這位醫生,說不定也是一位來自喀拉拉省的基督徒呢!


我向神禱告,盼望有一天能到印度,除了如願以償地好好研究小畫像之外,我要走到「首陀羅」和「達利特」的面前,告訴他或她:「在神眼中,你是惟一,耶穌愛你,祂不僅要觸摸你,還要與你建立更親密的關係……」


在此,特別向多馬致敬!因為多馬願意以基督的心為心,喀拉拉省才能在印度「獨樹一幟」,可見當年多馬所撒下的種子,如今仍在開花結果……無可置疑,喬治就是果實之一啊!

▲ 當年多馬所灑下的種子,如今仍在開花結果,圖為喀拉拉的聖多馬教堂。


Note


1. 印度小畫像(Indian Miniature)或稱手稿插畫(illustrated manuscript),媒材以不透明水彩、墨水為主,作品尺寸迷你,畫工秀麗細緻。


2. 賤民的來源不可考:他們可能是南印度人來到印度次大陸以前的原住民,也可能是罪犯,也可能是戰俘,甚或觸犯種姓制度而進行的跨種姓婚姻(逆婚)。不論男女雙方原來的種姓為何,只要一方為賤民,後裔無一倖免。他們的工作種類多數具有宗教性,與死亡、排泄物與血污有關。印度教從未承認他們是印度教徒,因他們不是再生族,死後無法輪迴。在印度獨立之前,賤民完全沒有機會接受任何教育。根據人口普查,印度目前有1.67億的賤民,佔總人口16.2%。有2%至5%的人口是婆羅門,享有全國60%的工作崗位,而總人口達16%的賤民卻必須瓜分不到1%的工作機會。印度總理曼莫汗辛表示:「儘管六十年來,印度已經制定憲法,下令禁止種姓制度和種姓隔離,政府也在這方面努力不懈,但是在印度各地,賤民依然面臨強大的社會歧視與打壓。」甘地當年爭取印度獨立的條件之一,就是要廢除種姓制度;然而,這種千年的傳統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廢除。


3. 在印度,由男性繼承家族血統的關念仍然根深柢固,而且缺乏完善的養老金制度,很多夫妻希望多生幾個兒子,確保老年有所依靠。因為女兒出嫁,需要付出巨額嫁妝,否則就會被男方輕看,造成打掉女胎和濫殺女嬰。這樣的結果導致印度一些鄉村和城鎮新娘匱乏,找不到伴侶的大量單身男性,成為社會不安的因素。


4. 儘管印度政府規定所有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但由於賤民大多舉債生活,孩子從小時候便當了童工,幫家裡還債。印度1500萬童工中,絕大多數是賤民的子弟。


5. 印度的一級行政區包括27省、6個聯邦屬地及首都德里。27省各有民選政府,首都轄區與省處相同的地位,而聯邦屬地則由中央政府直接管轄。


Interviewee profile

喬治‧庫瑞安(George Kurian)來自印度喀拉拉(Kerala)省的首府Trivandrum,二十四歲,是麻省理工學院(MIT)的博士研究生,主修電腦工程。他喜歡玩各式球,例如:壁球(Squash)、網球、足球等,但最喜歡的是桌球打乒乓。


Author profile

周蘭惠,來自臺灣,現居波士頓。全職藝術工作者,熱愛色彩,鍾情繪畫,使用個人符號訴說與神、與人、與自然的關係。喜歡好友、美食、寫作、喝下午茶、聽爵士樂。有錢時旅遊、看好秀,沒錢時散步、做白日夢。用心品嘗生活、認真享受生命。曾任波士頓大學駐校藝術家、臺灣東華大學駐校藝術家,2007古根漢繪畫創作獎得主。